close

_MG_6505s.jpg

Q 請導演聊聊怎麼開始與西島秀俊合作的呢?

A 我是經由製片認識他的,是三年前,聖誕節的時候在香港見面,聊了劇本並且討論角色,最後他說就是在『我覺得這角色就是在演你嘛!』應該說我們一開始就有很好的合作默契。而西島不僅配合度很高,身體上也是,讓我很驚訝,例如,鑽到床下那一幕,我給他的時間很少,他一下子就下去了!

Q 那麼也請導演聊聊怎麼開始與北野武合作呢?

A 也是透過製片認識的,北野武對這個劇本很有興趣,然後他唯一的要求是『不要很多對白』,其實他本人也是一個比較安靜的人,所以我們其實為了他改變了一些劇本細節。北野武說他總是在想著『要怎麼殺人』,因為他的劇本中總是在找『有趣的殺人方法』,但我告訴他,我不想要看到你真的殺人,是在螢幕背後殺人,呈現一種看不見、但讓人害怕的感覺。片子的休息之間他總是在想著要如何呈現恐怖與憤怒。有一場戲他要很生氣,而我是先從他的背拍,然後我就發現連我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憤怒,而不需要經由臉部表情。他也告訴我他在拍戲或是當演員時,通常只用一顆鏡頭,但我通常會拍三到四顆,他總是開玩笑說『你跟我說這個鏡頭很好,可是你又要拍另一顆。』他知道我一開始其實是有點怕他的,他生氣的時候我都一度覺得他想殺我(笑)。不過跟他合作真的很開心,他給我很多點子,算是有點惺惺相惜吧。他跟我分享很多東西,比方說川端康成的異色小說《睡美人》,描述年長男子以觀看少女睡眠、或睡在少女身邊、卻無性愛行為的方式消費。我們也常常聊到一位畫家,荷蘭的Balthus常常畫年輕女性、無裸露,畫中女性卻又純真又很性感。《女人沉睡時》這個故事是改編自一個西班牙短篇小說,裡頭有解釋為什麼老男人必須要殺害年輕女性,儘管他們之間很親密,他意識到純潔女性總有一天會長大,長大代表著腐壞、而世界也會改變他,而他的愛無法忍受女性終究會毀滅的一天,於是必須殺害他。拍攝中我跟北野武常常討論的兩個主題就是:『看著睡著的女性』、『殺害女性的動機』。

Q 有沒有人告訴你,看不懂這部電影呢?

A 有阿,但是我不想做太容易被觀眾理解的電影、那樣太直白,在今天網路發達的世界,資料很容易取得,但你該如何讀取這些資訊?你怎麼知道資訊是否正確、或是否重要?所以我覺得對年輕人來說有自己的批判思考與想像是很重要的,所以我試著做這樣的一部電影… 這部電影其實在劇本上,整個敘事是很清楚的,但我們在拍攝的過程中是希望留給觀眾想像空間,讓你去思考『到底是誰做了什麼?』(例如那頂帽子到底怎麼了)整個電影到最後可能很多地方不是這麼清楚,因為透過拍攝與剪接。餵給觀眾資訊不是我想做的,觀眾應該對自己看到的東西或想法有更大的權力。如果有人告訴我看不懂,我就會請他再看一次!有很多表演或音樂劇都可以讓人們反覆前往,每一次都有新的體驗,那為什麼電影只能看一次呢?之前放映的時候有聽過有人提問『阻止女生跳海的那一穆是真的嗎?』我反問他,對方回答『我覺得不是 因為後來他們在車上的時候衣服不是濕的』所以你可能會注意這些細節與線索,所以如果你沒看懂,再看一次嘛~

Q 可以再談談北野武有哪些有趣的地方嗎?

A 北野武有關於科學的電視節目嘛,他說在早上起床的時候在額頭上跟脖子上放置冷的東西,腦子裡會跑很多有趣的影像出來喔,這是科學!北野武的經紀人在我們敲定演員之後,說我導戲時可以打他罵他、什麼都直接跟他講就好,但我當然不敢阿!有一次我在飛機上看《極惡非道》(Outrage),有一幕在一個中國餐館有人對北野武那個角色很差,結果他就拿筷子去插那個人的頭,當時是半夜三點,嚇我一跳!但拍戲到後來我態度改變,想扭轉這樣的情節,有一幕我請女演員去殺北野武,一開始她沒有真的要殺,我請她要來真的,有一次就真的割到北野武了,然後北野武有點生氣(大笑)。北野武常常送酒給我喝~他其實很友善野很有趣,也很溫暖,有一次我們在討論北野武的角色該戴什麼樣的手錶,因為這個角色很有錢,但我們劇組沒什麼錢,北野武見狀就拿了自己的錶說就用吧,我大驚說『我們可能連保險費都付不起!』

Q 導演曾經為了影片做了什麼功課?

A 我為了這個電影,去看我太太睡覺,以前只有看過我的狗睡覺(笑),我發現看著一個對象睡覺有很多很直接跟純粹的東西,這或許對每個人都適用,每個人在睡覺的時候都是最純脆並沒有隱藏的,在座的各位也許都可以試試看觀看愛人睡覺喔(笑)。法國藝術家Sophie CALLE的影像計畫,讓他的朋友睡覺時被攝影,這些照片中可以看到每個人睡覺的姿勢都不一樣,唯一的共通點是很自然。老實說我太太有一點不開心,因為我一直看他睡覺,我太太其實比較常看我睡覺,因為我比較早睡,他看著我,或許也覺得我很純真吧(笑)。

Q如果有人問導演這部片到底在講什麼,會怎麼說呢?

A主題的話,也許是『夏日的遺落之愛』,兩對伴侶都有失去的東西。不過我覺得這部電影是關於想像,主要原因就是主角他是一位作家,他其實是在追求下一本著作的情節與靈感,然後過程中認識了北野武並且產生好奇,他是在發展這樣子的想像。當我在咖啡廳、或任何地方的時候常常看到一些情侶,我總是在想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,有時候我甚至會跟太太會一起討論起來。我認為好萊塢的電影都把想像力給奪去了,百分之百的奪去,你們每一位都很有想像力,那種『會動的東西』。我現在都算是退休了,也不是很擔心電影賣不賣(笑),只希望可以給觀眾這樣的東西。

Q 這次來台灣有期待看到的影人嗎?

A 其實很多耶但我時間不太夠,我還記得《尋人》(Chen is Missing)這部片完成後,我在愛丁堡影展碰見楊德昌、張藝謀,那時真的很特別,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華人導演在一起,那個時期其實也是很多華人導演開始慢慢變得知名的時候。很遺憾楊德昌的逝世,台灣有很多很棒的導演。

Q 導演跟很多國籍演員合作過,有沒有什麼感想

A 其實我覺得都差不多,即使我們的文化是不同的,演員都試著要找出他們詮釋角色的方式,所以他們都會試著去理解角色與情境,而不是『演』。很多時候身為一個導演,我常常請他們不要演,讓他們設身處地去理解,達到擬真。他們都讓我印象很深刻。其中得過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威廉·赫特(William Hurt)對『真實』這件事情要求很多,甚至當劇照師要拍他的時候他都會有點不開心,因為情緒被打斷。北野武也是,他對每一幕、每一個場景都有很多問題,好讓他融入情境,他也不能被打擾。他其實也很樂在工作,有一次我問他能不能再多拍,結果他回我英文『you betcha』他不太講英文,但也有很幽默的一幕。

Q 導演有下一部電影的計畫了嗎?

A 我還不知道呢,拍電影這件事情很有趣,比方說《女人沉睡時》這個劇本本來是要在歐洲拍的,結果北野武看了劇本說要演,就變在日本了。我最近覺得最有趣的東西都在Netflix 和 Amazon這些串流平台上,那些原創影集都很不錯,我想試試看拍攝電視劇,在哪裡拍都可以,也有可能來台灣拍戲。其實三四年前有一個機會,都差點要拍了,但後來因故沒有拍。我太太說我是一個沒有腿的鳥,不會降落,我很喜歡到不同的地方去拍戲,而我在前製的時候最開心,可以學到很多,遇見新的人,來台灣拍戲其實是很想做的事情,因為中國跟香港都去過了~題材的話,有人說我拍了很多女人的故事,其實我都覺得我不認識女人,很神祕,以前在拍喜幅會的時候一位女演員剛生寶寶,結果有情感戲的時候她告訴我現在無法累積情緒,因為『我現在乳房很痛,所以我得去餵寶寶』,那一刻我就理解到:我永遠無法理解女人。那種母親與孩子的神祕情緒,我永遠無法明白,或許我過去的作品中很多母女,就是我想要理解母女的嘗試。拍戲也是我在試圖理解人際關係的過程,比方說,我對我媽有互相照顧,明明很在乎對方,但好像不太親,我也或許也不了解我母親,也許這個部分也是靠想像了。

arrow
arrow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taipeiff2016 的頭像
    taipeiff2016

    2016台北電影節

    taipeiff201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